2008年7月21日星期一

做一个土耳其人不容易 (鸟 译自:土耳其每日新闻)

作者:土耳其女作家Elif Şafak
1971年生于德法交界的阿尔萨斯,现为美国亚利桑那大学的助理教授。



译者按:土耳其国内的权力争斗被广泛地报导,但是很多西方媒体的报道有失偏颇。在这篇文章问世将近一年以后,现今的形势更加显示作者准确的判断和前瞻性。作为一个1923年脱胎于封建帝国的土耳其,在经济和社会现代化,和西方打交道,开放言论自由,政治民主化,政教分离方面有着很多的经验可供参考。比如也许很多人都不知道,土耳其妇女依照法律获得选举权要早于自由主义的发源地法国。

做一个土耳其人不容易
也许可以,也许我们不能将AKP(按:现执政的正义与发展党)称之为“伊斯兰主义者”或者“原教旨主义者”。因为他们比起他们的反对派而言更开明也更亲西方。
一个被认为源自古代中国的谚语说:“愿你生活在一个有趣的时代”。而我们土耳其人当前有切身的体会,因为我们正生活在一个相当有趣的时代。每天,每个过去的小时里,在这个国家都发生着不同寻常的事情。在有趣的时代生活,这到底是一个诅咒还是祈福?也许是兼而有之,但肯定是一种折磨:做一个土耳其人不容易。西方媒体近距离地跟踪土耳其发生的事件,但是有时却无法充分理解其实质。现今土耳其的形势被西方记者简单地概括为一场“世俗主义者”与“伊斯兰主义者”之间的斗争,事情远非如此简单。分析土耳其政治的时候,也许因为词汇有欺骗性而需要重新定义。

AKP并非伊斯兰主义者
首先执掌权力的AKP不能被称为“伊斯兰主义者”。我们也许喜欢或者不喜欢AKP,但是不可以称其为“原教旨主义者”。在他们治内,土耳其在加入欧盟的进程上走得比任何其它党派更远。在启动急需的改革上,他们比(左翼的)社会民主党更加开明。简言之,它比起它的很多反对党来说更亲西方。其二,并非所有的“世俗主义者”都是民主主义者,他们中的有些人公然鼓吹兵变和主张军人干政。不仅如此,今天的反对派一部分来自民族主义者和社会的反西方阶层。所有的这些使得土耳其的标签变得不清晰起来,比如执政的“伊斯兰主义者”看上去比“社会民主主义者”更进步。在这个国家里,军队强有力的政治角色使得事情更加陷入僵局。总之土耳其的政治非常的复杂。要了解这个国家的动态,最基本的是要摈弃政治上的陈见和草率的笼统化,并捕捉细微的差异。

现有的政治紧张随着阿布杜拉 居尔(Abdullah Gül)被提名总统而与日俱增。总统的职位很大程度上是礼节性的,但总统掌握了否决立法的权力。此外,总统的职位被视为“国父凯末尔之家”,从而承载着整个民族的象征力。它代表了现代化,西方化和世俗化。而居尔还尚未被提名就受到资格的置疑,他真的胜任这个职位吗?

居尔是个自由派:
居尔曾经担任土耳其外交部长并受到社会各阶层的爱戴。他很善良,随和并且友好。他和土耳其批判性的知识分子关系良好。他致力于保障言论自由以及公开批评所谓的“第301条”(译者按:侮辱土耳其民族罪),并在本党政治家反对的情况下采取措施去修改它。很少有人对居尔本人参选总统持保留态度,但的确还存在一个大问题:他的夫人戴头巾,而伊斯兰教象征的头巾是在国家机关中被禁止的。在一个象征有着重要意义的国家,这可能产生深远的政治影响。居尔参选诱发了广泛的担忧的情况之后,他退出了。第一夫人可能戴头巾的想法使得很多土耳其人非常难受,因为他们认为国家的世俗特征被掏空。

这只是故事的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军队。土耳其军队从来就在政治中扮演关键的角色,有时是在幕后,有时却是公开的。周五晚间,军队在网上发布了一条警告。其尖锐的措辞被诠释为是互联网时代的迷你“e-政变”。紧随军队的警告,超过七十万人高喊反对政府的口号拥进伊斯坦布尔。有一条标语牌写着:“阿訇进总统府----此路不通”,另外一条写着“我们不要包头巾的第一夫人”。其它城市也举行了类似的示威。然而人群发出的声音是不同的,如果不说它是冲突性的。这些游行的特征就是由主导抗议的是妇女。

尽管议会中的女性仍然少,土耳其妇女正在变得越来越热衷于政治。这是一个妇女所进行的关于妇女本身的争吵,妇女的身体和形象也作为意识形态大斗争的战场初露峥嵘。重大的问题是:不戴头巾的和戴头巾的妇女会彼此尊重他们存在的权利吗?


卫星图上伊斯坦布尔市中心70万高举红旗的示威人群

谁代表国家?
土耳其作为国家,其现代化的进程以及最根本层面上的社会改革从来就是被政治和文化精英所倡导和推动。谁代表国家?精英?还是军队?抑或是政客?保守派?每个人群都认为自己最有资格代表土耳其国家,而无视国家包含我们所有人。有意思的是,反西方的强硬派有时候和欧洲的反土耳其强硬派有很多共同之处。比如他们都认为伊斯兰和民主不兼容,都反对土耳其加入欧盟。土耳其的反西方派和欧洲的仇土派有共同的土壤:他们都是仇外的。
现在已经取消总统选举,而且全国已经为提前重新大选做好了准备,而这也是走出死胡同的唯一一条出路。和很多其它的国家一样,土耳其也有意见的分歧。土耳其民众多数既反对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也反对来自军队的兼并。而能够在民主框架内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是更加民主。
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们需要土耳其民主力量和欧洲民主力量之间更多的对话和理解。我们正在学着和多元化打交道,而这也需要时间。有一件事情是清楚的:那就是对西方世界而言,土耳其如此充满活力,错综复杂和重要而不能失去。如果土耳其和欧盟之间的桥梁被正在产生的隔阂所取代,其所产生的负面影响不仅是对土耳其的民主派而言的,也必将影响多文化的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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